光看着“舟天阳”快速收回的手。
看到这幕我又怎会不知,所谓的天生病骨,自幼体弱,原来是——
门被骤然推开了,舟天阳似有几分惊异,因他没察觉到有人接近。迅速背过身时,手中的玉瓶早被毁尸灭迹,舟天阳脸上不见心虚,等看清来人时,脸上更是迅速挂上了热忱到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的笑意。
“原来是微漪。”他对舟微漪伸出手,很友好地道,“你来看弟弟么?他刚睡着。”
舟微漪却不理他,只是走到摇床前,弯下身很仔细地观察着什么。舟天阳也由他看,直到听见木头似的少年,忽然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来。
“弟弟,哭了。”
“你,对他,做了什么?”
这段话在舟微漪过去贫瘠的词句当中,委实算得上完整而有逻辑了。所以舟天阳非但不惊怒,甚至显得很高兴地回答:“我是阿慈的父亲,能对他做什么呢?”
“……”舟微漪对于这种话也只能沉默,现在的他实在算不上聪明,也没城府可言,只能很小心地擦拭小阿慈眼角渗出来的一点泪水。
阿慈没有醒来,像以往一样对他睁开那样漂亮的黑葡萄似的眼。连气息都显得那样的微弱,像是随时都会消失掉那样。
舟微漪匮乏的情绪当中,骤然显现出了极强的不安和焦躁。
于是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求助和告状。
向舟夫人求助,告舟天阳的状。
舟微漪紧攥着舟夫人的衣袍,面无表情地,挤出一句话来。
“小心舟、天、阳。”
“他要害弟弟。”
一个神智不全,和傻子一样的少年说出来的话,又怎么能信?
他“污蔑”的人,甚至是名满修真界的天骄公子,将他带回舟家又无比爱重的人。
舟夫人神情复杂,目光有几分空茫。她挣扎却不是因为不相信,而是再清楚不过地发现……她相信了。
舟天阳的确有哪里不对劲。
即使怀疑建立,舟夫人也不曾立即翻脸,她安抚好舟微漪,小心调查,终于在一次抓住了舟天阳的破绽——
只要起了这桩心思,便不可能遮掩的天衣无缝。舟天阳的确又一次动手了,这次是人赃并获。
那玉瓶被一道剑气击破,爆发出来的怪异气味也击破了舟夫人最后一丝侥幸。
她看着舟天阳,脚步竟有几分不稳,恍然不知天地。忍不住质问他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“为什么要伤害阿慈!!”
到尾音,几乎与暴吼无异。
舟天阳的确慌乱了一瞬间,但也只有一瞬而已。
他想起了在后续的“预知”当中看见的画面,他的夫人是全力支持他的。
预言从来不会有错,所以夫人也能够理解他。
舟天阳是矛盾的。
一方面他的内心早已腐败不堪,知晓自己早就是个罪无可恕的恶人。一方面他又认为自己已经是“舟天阳”了,他拥有舟天阳的身体,过去和未来,那么他就是那个舟家天骄,修真界内声名显赫的谦谦君子。
他应当像舟天阳那样,舟天阳应当像他那样。
妻子爱他,当然也会理解他。
他已经分不清真相或虚假,伪装像呼吸一般轻易地反馈在这具身体上。他猝然跪在地上,痛哭起来,那样撕心裂肺的模样谁都会认为他深有苦衷——哪怕是现在处于暴怒当中的舟夫人也这么认为。
她的气息紊乱一瞬,还是收回了剑望着他。
“你有什么苦衷?”舟夫人几乎艰难地道,“告诉我,我们一起解决。”
于是舟天阳就将“预言”的事如实告知了。
当然,他隐瞒了很大部分的内容,关于他过去经历过的一切,说的是“舟天阳”所能见的。
他们要好好培养圣子,打压苛待魔子。待日后魔子为魔,危害一方,圣子则会将其诛杀,天下太平。
反之,天道倾颓,万万生灵尽毁。